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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幼坚:一个男同HIV携带者的自述

端午节连周六日休息三天,很多人抓紧机会游玩,而一位广州男同、HIV携带者、公益组织志愿者,完成了他主动表示要写的文章,通过我发上博客与更多人分享。全文相当长,我将分上、中、下发表。防艾抗艾,人人有责,敬请关注阅读扩散,谢谢!

我的善良救了我

好多具体信息都忘了,要翻开我的诊疗证才能确定是哪一年确诊的了。2015年春节前后,我和家里的亲戚在北京路逛街,刚巧看到一辆献血车。我从小到大都没献过血,快过年了,做点好事帮助别人吧,于是我登上了那辆献血车。工作人员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但是到后来他们的声音却有点颤抖,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工作人员也没多说什么,现在想来,工作人员想必是看到我的亲戚也在场,什么都不说是一种保护我的举措。

献血后大概过了一个月,那是一个没课的下午,我稍晚就要回到位于市郊的大学了,当时我正在市中心的超市和一个朋友购买要带回学校的食物。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血液中心的电话,工作人员告诉我,我的血液有问题,检测结果是HIV阳性。当时在我身边的那个朋友成为了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别人”,我在当下即刻打电话给当时的男朋友,让他以及陪我逛超市的好朋友一起去淘金附近的血液中心领取我的报告单。

领取了报告单,我即刻帮当时的男友预约了“岭南伙伴”同志机构的免费HIV检测服务,同时也帮自己预约了。我内心知道,血液中心的报告已经是最终的判决书,所以当时已经不存在任何“误判”的幻想。但是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我还能活多久?我接下来要怎么办理手续?我要如何进行治疗?我会不会危害到别人?这种种的问题,面对血液中心的工作人员,我是难以启齿的,我需要一个我信任的机构来解答我的疑惑,而当时我知道的唯一一个机构,就是岭南伙伴。我们预约的时间在两天以后,那两天对于我来说是非常彻底的煎熬,我相信对我当时的男朋友来说应该也很煎熬。

领取了血液报告后,我回到了学校,当天晚上一夜未眠。有对疾病和死亡的恐惧艾滋病人自述,有对男朋友的担忧,更多的是对家人的担忧。我妈妈在我出生前就已患有抑郁症,曾自杀未遂,在我出生成长的这20多年也曾自杀未遂,她如果骤然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崩溃吧。当晚我躺在床上,脑海里闪过各种结束生命的方式,我开始比较哪种方式更不痛苦。

天亮了,我去上课,下课以后坐车回到市区,当晚睡在了男朋友那里,第二天我和他就要去检测了。当天晚上躺下,熄灯,空气安静得可怕。“你说,如果我也有了(HIV),该怎么办?”男朋友问。然后我开始痛哭,那是我得到血液中心的通知后第一次哭。

我无法确认是什么时候感染HIV 的,因为我知道我的HIV 病毒由我男朋友传染给我的可能性非常小,因为我们当时在一起一年,很少发生进入式的性行为,而发生性行为的时候也有保护措施。但是跟男朋友在一起之前,我曾经无比信任另外一个人,和他发生过高危性行为,之后我进行了HIV 检测,结果为阴性,后来我还和这个人发生过高危性行为。这个人到最后还骗走了我约三万块钱,这是当时还是大学生的我的全部积蓄,里面还包含了我当时那个学期的学费。而到最后,我发现我掌握这个人的所有信息就只有一个再也打不通的电话号码、再也没人回复的微信、清空的微博和假的名字,我甚至连他一张照片都没有保存。我身边所有和他曾经有过联系的人都联系不上他,甚至他也欠了许多人的钱,这个人就如同消失在人间一般。如今想来艾滋病人自述,这种信任实在幼稚可笑。当时学校说要是我第二天再交不上学费就要被开除了,我不敢跟家里人说,向身边许多的朋友一人几百一人几千地借钱凑学费,然后用尽全力做各种兼职,每个月每人几百块钱地还给借钱给我的这些朋友们。

那个和男朋友一起痛哭的夜晚很快过去了,第二天我和男朋友来到岭南伙伴进行检测。不出所料,我仍然是阳性的结果,于是在咨询室里,我问出了所有的疑惑,志愿者也悉心给我进行科普和解答。志愿者让我知道了,只要我好好治疗,还能活很久很久。我曾经对家人的反应纠结万分,而志愿者当时给我的答案是:“你没有必要一定要马上告诉他们呀,要是你觉得瞒着比较好,你可以瞒着呀。”这句话似乎点醒了我,让我明白原来自己也可以“逃避”一下,我也有脆弱的权利,压在我身上的两座大山(生命长度和家人反应)也似乎卸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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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我觉得感恩的,是男朋友的阴性结果。在回家的路上,我的感觉好像忽然变得很敏锐:原来风拂过脸庞的触觉这般舒服,原来阳光洒在身上的热度如此珍贵,每一瓣花每一片叶子都好美,抬头看着天空,好辽阔。又过了一天,我向男朋友提出分手,他拒绝了。他说了很多,最主要是要告诉我:爱不会因为疾病而改变。我非常感恩,能遇见这样的美好。

为什么第一个部分叫做“我的善良救了我”?因为在献血三四个月前,我的身上有些部位开始长癣,还得了一场可怕感冒,连带着扁桃腺、智齿这些比较容易发炎的器官都一并发炎,当时倦怠得除了上课吃饭,其余的时间全部都在睡眠,最后靠吃抗生素才稍微转好。如果我当时没献血,而后也没有进行HIV筛查,我会不会到免疫力更低、身体状况差到无法逆转,甚至从HIV携带者发展成艾滋病人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感染了HIV?我的善良让我献血,从而让我得到了治疗的机会;我的善良,让我得到了一个不离不弃的男朋友(现已和平分手,仍然是好朋友关系);我的善良,让我在危难之际能涌现出许多愿意伸手帮助我的朋友。正是我的善良,拯救了我。

我是通过献血查出来自己得了HIV的,但是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我们应该鼓励人们通过专门的检测了解自己是否患病,而不是通过捐血、捐精等等。所以在以上已经发送的部分之外,可能需要添加一个附属话题:为什么不应该通过献血检测HIV。

为什么不应该通过献血检测HIV?

1.从社会分工的角度,献血机构应当专注于献血及其相关工作,检测机构应当专注于检测及其相关工作,所以我们不应赋予献血工作以“检测”的职能。

2.出于社会责任的角度,我们不应当增加献血机构以“检测”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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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检测机构除了单纯的检测外,还兼顾检测结果出来以后的后续工作(咨询服务、手续办理、诊疗交接、心理疏导等等)。

对于一个刚知道自己是HIV感染者的人来说,这些相关工作比单纯的检测本身重要得多,而献血机构不具有执行这些相关工作的能力。

我在前文中有提到,我献血后血液中心告诉我我是HIV阳性,我却不得不再预约一次同志机构的HIV检测来完成咨询服务、手续办理和诊疗交接、心理疏导等等后续服务。这事实上既增加了献血机构的负担,也多跑一趟麻烦了自己,远不如一开始就去同志机构进行HIV检测来得便捷。

4.欢迎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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