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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传染病医生的自述——这一年,我在两个战场的故事

14点30分,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市区分部)7号楼209诊室内,不时可见病人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这里是艾滋病门诊。

12月1日是世界艾滋病日。我们和从事艾滋病治疗已有15年的感染与免疫科主任医师刘莉聊了聊。这一年,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起起伏伏的新冠疫情中焦虑地生活着。辗转在新冠和艾滋病两个战场之间的刘莉,都经历了些什么?

从呼吸科转到感染科,病人需要救命的医生

刚开始学医,我没想到自己会选感染科专业,更想不到未来有一天会和艾滋病人打交道。直到读博士时,我还是一名呼吸专业的医学生。

后来,医院有一次公派学习机会,留学归国后主要治疗艾滋病患者。当时,报名的人很少,我有过犹豫,从呼吸科跨界到感染科,我担心自己做不好。

夜里,我辗转反侧,想了快一夜,最后说服自己,也许刚开始的路比较坎坷,通过努力还是能做好的。

刚开始接触艾滋病患者,我也有些担心和害怕。不过,这种担忧很快就消除了。因为在掌握了更多专业知识后我发现,社会对于这种疾病的恐惧远远大于疾病本身;另一方面,我觉得,不管是什么疾病,每一个病人都需要有看病救命的医生。在医生面前,每个生命都是平等的。

2005年,我转型成了一名艾滋病医生。

在诊室里,我见过形形色色的病人,来这里的人往往是两个极端。有的人玩世不恭,仿佛只是来看感冒发烧这类小病;有的则惶恐不安,夏天都要包裹得严严实实,深怕别人认出自己。

有些病人很抗拒治疗,你说什么他都不听。有人已经确诊了,但就是不愿吃药,打算放弃治疗。每次遇到这样的病人,我真的很着急,甚至忍不住发脾气,可病人还是调头就跑。

这两年,我感受到医生和患者间的关系有了点变化。

“医生,这病我不懂,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随着艾滋病科普宣传的扩大,病人虽然不懂这个病的状况,却愿意无条件信任医生。能够被他们这样依赖,我觉得就是做医生工作最大的幸福。

疫情最危险的时候,我听到了熟悉的乡音

2020年,我压根没想到,因为疫情,我又换了“战场”。

已经有两个春节没回老家武汉过年了。出票成功后,我马上就给家里打了电话。电话那头,两位老人开心地像孩子。

可是不久,武汉传来消息艾滋病人自述,出现了不明原因肺炎。我心中隐隐不安,同时很焦急。我的家人大部分留在武汉,父母家离疫情暴发的华南海鲜市场仅有3公里。那一周,我度过了从医以来最忐忑、无助的几天。

“这段时间希望大家坚守在岗位上。”当医院领导这样告诉大家时,我立刻明白,要打“硬仗”了。可我实在放不下老家的爸妈,就和医院提出想去援鄂医疗队。只是当时的情势下,上海也很需要医务人员。所以我不能走!

2月11日,我收到通知,第二天进隔离病房。在“里头”,每天都忙着看病历、写病历,协助专家组会诊,抢救危重症病人……忙!累!忙起来,我会短暂地放下对家里的各种担忧。可是只要一休息,整个人又会马上被武汉的消息填满。

“医森(医生),我老特儿(爸爸)克(去)哪里了?”有一天,我竟然在病区听到了熟悉的武汉话。是老乡!

小徐一家九口刚从国外旅游回来,结果八个人“中招”。

“老爷子病情稍重点,有医生在,你放宽心。”之后每天查房时,我都会跟小徐聊聊他家人的治疗状况,聊起武汉这几年的情况……渐渐地,小徐的焦虑情绪缓解了下来。

没过多久,小徐一家顺利出院。不久前小徐告诉我,他正常工作了,父母恢复得不错。

两次进隔离病房,他们还在门诊等我

2月12日,我第一次进入隔离病房,在里面工作了两周。3月底,我又一次进入隔离病房工作,这回长达一个月。

“刘医生,你什么时候回门诊?”

“刘姐,在隔离病房里一定要保重身体。”

看着微信群里近百条未读信息,我心里百味杂陈,不知该哭还是笑。

我的手机里有一个病友群,里面都是我看诊过的艾滋病患者。相较于“病人”这个称呼,我更喜欢称他们为“病友”,因为我是从心底里把他们当成朋友。

病友们知道我支援隔离病房的事后,不少人发来消息,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5月,我回到门诊的第一天,心里说:终于回到“家”了。而我的“朋友们”也迫不及待地赶到门诊来看我。“刘医生,你可回来了!”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暖暖的。

无论在什么样的年龄,都可以再成长

还有一个月艾滋病人自述,2020年就要过去了。如果让我自己来总结这一年,我想用“成长”两字来概括。

这一年于我而言,就是再一次的成长。一个人无论在什么样的年龄,都可以再成长。

这一年,我辗转在隔离病房和普通门诊间。最近上海又出现了散发的本土病例,我也做好了第三次进隔离病房的思想准备。

这一年,对大家来说是很糟糕的一年,但是一切都在好起来。

作为一名医生,不管是在隔离病房还是门诊,只要病人有需要,我就能挺身而出。这是我的价值。

我真的很爱这份工作,我希望能为之成长一生,奋斗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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