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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青年在海外的艾滋病之路

什么叫着艾滋病?艾滋病是攻击人体免疫系统的病毒,下面是一个中国青年在海外的艾滋病之路。

  一个在海外打拼的中国青年,在泰国感染艾滋病。9年后,他讲述了染病后的生活变故、人情冷暖和恐惧、孤独的生存状态。

  一个大胆的女记者,贴身采访,穷追不舍,历时180个日日夜夜,记录了中国迄今最

  为完整的艾滋病个案。

  就在完成一系列隐性采访之后,我决定关注艾滋病群落。

  这个特殊群落正在逐步扩大,日渐影响正常人群的生活。

  2000年4月中旬,我去深圳市卫生防疫站HIV抗体确认室采访,与冯铁健医生相识之后,在他的引荐下,我认识了小路。

  初见小路,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小路的胞弟因患上艾滋病已经先他而去。小路的CD4细胞仅剩26个,他的生命正迈步走向死亡。为 此,他决定趁着生命有限的时光,用亲身经历告诉大家艾滋恶魔的可怕和他拒绝投降的勇气,甚至同意在一定时候公布他的病理日记。

  其实,就在我握着小路伸过来的一双手时,一切就这样决定了,小路同意接受我的独家专访。

  小路认定他的时日不多,估计不吃药治疗的话,最多只能活三个月,希望我抓紧时间采访。我们商定,从5月1日劳动节放假那天开始劳动,用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谈完,每天谈三个小时。但是,由于他身体的每况愈下,到后来一天最多只能谈一个小时。加上中途有许多杂事阻碍,直到9月初才大体结束了对他的采访,前后花了6个多月。 此后,我又采访了他的妻子、医生、发廊妹等人。每盘60分钟的录音带,我用掉了38盘。

  9月底,为了全程记录一个HIV患者最后的抗争,为了了解泰国HIV艾滋群落的生存状况,我和摄影师陈远忠先生一起,陪伴着小路去了泰国、老家潮阳,作一次生命的最后回访。

  10月19日傍晚19时23分,在深圳市中医院的急诊室里,小路终于疲惫地合上了双眼。

  小路走了。

  然而,我的耳边,仍时刻想起他的那句话:不要因为我的死亡而停止我们的事业,真正对抗HIV病毒的武器,就是全人类的共同抗争,就是了解和预防艾滋。

  我要感谢小路,由于他的配合,他让我找到了世界上少有的、如 此完整的艾滋病个案。

  在众里寻他千百度之后,我终于面对面地逼视一个艾滋病患者,终于能够了解他的过去与现在。

  我们原先约定4月25日下午2点30分在某处见面。就在那天中午,冯医生致电给我,说他已匆匆赶回老家,就在当天早晨,他身患艾滋病的弟弟撒手西去。弟弟的突然亡故,更加快了他抓紧有生之年,透过媒体吐露心声的决心。

  在约定时间的三天后下午,在冯医生的陪同下,我与患者见了面。看上去,他个头中等,大约1.70米的样子,模样周正,用广东话来说,是个靓仔。他衣着整洁,是一个注重仪表、讲究礼貌的人。他与医生握手后,主动对我伸过手来,我并没有多想,也来不及多想,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在那一刹那,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眶里有晶莹的泪水在闪动。我忽然明白这简单的礼节对他来说,几乎成了望尘莫及的奢侈。

  在整整一个下午的采访中,我几次想洗洗手。我明显地感觉和他握过手的那只手掌心莫名其妙地发痒。在我长达14年的记者生涯中,我和各色人等握过手,也能坦然面对各种人物,今天却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说到底,我多少懂得这样一个常识:HIV病毒不会通过空气和一般生活接触传播。理性告诉我不用怕,但是,真正这样近距离地面对艾滋病患者,恐惧依然无法避免。

  在此之前,我尽可能地阅读有关艾滋病的报道,不断地向有关专家和医生请教,也明白艾滋病的几种传播途径,但真要与艾滋病人面对面握手交谈,在他唾沫星子飞溅下记笔记,录音,同他握手,甚至后来在餐厅请他吃饭,说实话,我都害怕得要死。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勇敢的女人,但这种害怕似乎与勇敢或怯弱无关。在人类目前仍旧束 手无策的病魔前面,因为生命的脆弱而小心谨慎地避免任何形式的接 触,也是无可指责的。握手之后,我看见同样握过手的冯医生还是那 么坦然,特别想到戴安娜王妃去艾滋病医院探望病人,并同他们握手, 我才逐渐镇静下来,随着病人的讲述,就渐渐有了几分感慨和感动。

  这位先生恳请我不要暴露他的真实姓名,因为他还要在这个世界 上顽强地生活下去。我尊重他的选择。他给自己取名为“路人”,就 是过路客的意思。我说:“以后叫你小路,好不好?”他有几分感动 地点点头:“你的到来也许是我生命中最后的礼物。涂记者,我相信 你。”沉默一会,他又说:“你也要相信我,我是一个相当洁身自好 的人,我的得病于风流无关———”说完,他的泪水顺着面庞淌了下 来。

  我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我发现我的身体很不行了。要是这次我 还不说的话,可能两三个月后就没有机会了。

  我之所以这么担忧,是因为我的病毒载量已经超过17000,大概接 近20000左右,一般人低于800以下是安全线。要命的是,我的病毒载 量还呈上升趋势。再说CD4,它是人体免疫细胞载量。我刚到泰国治病 时,我的CD4只是302。经过鸡尾酒疗法后,升到556,现在我只有26, 这26还是我四个月前的检测报告,现在我根本就没有了。这就意味着, 如果得了什么病,我身体内根本就没有兵马去跟病毒打仗了。

  现在,我就像个行尸走肉,脑瓜和灵魂还活着,躯壳已在慢慢地 向死亡迈进,一不小心,就掉进万丈深渊。

  我亲眼看到我弟在短短两个月内消瘦了12.5公斤,从一个60公斤 的人变成35公斤的人,只剩下一个框架,典型的皮包骨。我弟身高1米 75,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我这个病人背着比我病情更严重的同胞手足, 转道了三个医院求诊,我用身体背着他上上下下。我知道,我背着的 是我的未来。

  我注意到媒体的报道,我敢说,在全国,像我这样敢于面对媒体 的人不会超过5位。大部分人都很害怕,谁也不愿意出来说“我是艾滋 病患者”。我敢站出来,不是想当明星,不是想树立榜样,我道出的 主要原因是希望引起全社会的关注和重视,加强对艾滋病的研究,加 大科研投入。艾滋病不是恶魔,患艾滋病的人还是人,我们已经是不 幸的人,希望不要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我们希望得到理解和尊重。

  这种病之所以是世纪绝症,绝在你很难防范,不是一得病就死, 是还能活好多年。等到你发现被感染的时候,你的人生之路已经很短 了。你的人生是惨败的结局。我道出心声的另一个目的是:我剩下一 个不死的灵魂,一个可爱的太太,在支持着我,支撑着我走完人生的 路程。每一次离开家门,我都不敢走太远,我也没有太远的路可以走。 我不敢做多大的事业,我是一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我希望社会给 我一点点关爱,一点点信心,一点点勇气。……

  当我从收音机里听到最新的鸡尾酒疗法时,我别无选择,我必须 去泰国。

  鸡尾酒疗法是一位名叫何大一的华人博士发明的。整个疗法由三 种药品组成。一天分三个时段吃三种药,这三种药片大小竟有八九样 之多。除了要吃这种药外,我还要吃治疗毛囊炎的药。一天几乎要吃 一小碗药片,十分难受。吃药的第一个礼拜身体还能适应,第二个礼 拜就开始呕吐,第三个礼拜头发开始大把脱落。一个月后肝脏与肾脏 同时感觉不行。两个月后要含话梅止呕,不然药片常常反胃后吐出来, 那是十分可惜的事情。在泰国,我一共吃了4个半月的药,到了最后, 一看到药片就想呕,为了不浪费药品,我就买来酸话梅来止呕,吃药 简直就成了一种酷刑。

  在进行鸡尾酒疗法的过程中,我燃起了生命的希望,心情也坦荡 起来。我去逛书店,找到一本中国出版的《艾滋病的防止与治疗》, 这本书让我对艾滋病的前因后果,有一个较清楚的认识。

  我坚持服用两个月的药,很快就到了签证期,去移民局办理延期 手续后,一个月的时间,又到期了。医生叮嘱我千万不要中断治疗, 假如不在泰国治疗,也应该买半年的药带回国内继续吃药。

  泰国与中国不一样。在泰国,人们对于自己的病痛是敢于面对的。 不像中国,谁要得了艾滋病,不是被病魔折磨死,准要被唾沫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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