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图：杨佳
距离中国首个HPV（人乳头瘤病毒）疫苗获批上市至今已经6年，接种HPV疫苗预防宫颈癌的观念逐渐深入人心，越来越多女性加入接种疫苗的行列。然而，HPV疫苗预约难，尤其是高价次疫苗长期处于“一针难求”的态势，催生出“配货”、加价才能预约的怪现象，引发各路网友吐槽。
目前国内已有五款HPV疫苗产品获批上市，包括3款进口HPV疫苗和2款国产HPV疫苗，其中四价和九价HPV疫苗由默沙东独家供应，国内也有多家企业正在推进高价次疫苗的临床研究。HPV疫苗紧缺现状何时可缓解？
●南方日报记者 严慧芳
▶▷现象
加价才能预约HPV疫苗
近日，有微博网友发文称，之前知道买奢侈品包包、手表要“配货”，现在才知道打HPV疫苗也要“配货”，“就是你想打九价，必须要同时也购买其他种类的疫苗，比如戊肝疫苗啥的。”这条微博引来300多条评论，不少网友吐槽没有关系根本约不上疫苗，甚至排了两年队才终于轮到。有网友直言自己加价1000元才打上九价的HPV疫苗。
今年40岁的广州人李若（化名）就遭遇了难约的情况。她告诉记者，此前一直想接种HPV疫苗，但通过相关公众号根本约不上，只能排队等“摇号”，渐渐地年纪大了，她担心会因为超龄失去接种HPV疫苗的机会。最近，她通过朋友介绍，交了1800元的“预约费”，终于在番禺一家社区卫生服务站打上了四价HPV疫苗。
公开资料显示，加价才能预约并非偶发现象。高价次HPV疫苗“一针难求”，催生出各种捆绑销售的套路。此前有媒体报道，广州越秀区建设街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在其公众号上注明：九价HPV疫苗现场预约方式只适用于同意参与该院妇科体检套餐并签约家庭医生的居民。也有私立医院要求预约HPV疫苗需要先挂专家号，仅挂号费就超过1000元。
记者体验发现，HPV疫苗预约难主要以四价、九价苗为主，而各种花式门槛也让人眼花缭乱。在一款预约疫苗的APP上，预约HPV疫苗需要先订阅到苗通知，收到提醒后再预约。有的接种门诊因为订阅人数过多已经暂停新的订阅。有的则只接受之前在本站接种过首针的第二、第三针预约，第一针暂时缺苗。还有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只为辖区内居民提供预约。在广州白云区人和镇卫生院的预约页面上显示，订阅九价HPV疫苗的人数已经超过6万人，“僧多粥少”现象严重。
互联网预约渠道走不通，线下同样不行。南方日报记者致电番禺祈福社区卫生服务站，询问HPV疫苗如何预约时，一名工作人员表示，最近因为缺苗，已经暂停现场预约，需要留意公众号发布的信息。该工作人员同时否认了预约需要支付额外费用的说法。
广州泰和肿瘤医院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因为疫苗紧缺，目前四价和九价HPV疫苗已经停止第一针预约，预计到10月份左右才会重新开放。
有业内人士透露，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HPV疫苗从区疾控部门拿货，每个月根据上个月的接种量来申请，除非全市缺苗，否则通常都可以如数拿到货。“考虑到疫苗的有效期，一般库存不会超过两个月。月底是回苗的时间，这段时期通常供应会更紧张些。”公立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需要先保障一类苗的供应，如果辖区内人口量大，中心人手紧张，像HPV疫苗这类二类苗的进货量也不会太大。针对加价、捆绑套餐等预约方式，该人士表示，部分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属于私营医疗机构，政府购买服务，可能会出现上述现象。
▶▷追问
HPV疫苗为何紧缺
高危型HPV持续感染是宫颈癌及其癌前病变的主要原因，60%—80%的有性生活的女性一生中都会被HPV感染。接种HPV疫苗可以有效预防70%—90%的宫颈癌，是预防宫颈癌的有效手段之一。
目前我国已有五款HPV疫苗获批注册，包含了三款进口HPV疫苗和两款国产疫苗，分别是葛兰素史克的二价HPV疫苗、默沙东的四价和九价HPV疫苗以及万泰生物的二价HPV疫苗和沃森生物二价的HPV疫苗。
今年5月30日，中国疾控中心慢性病首席专家王临虹在国家卫生健康委新闻发布会上介绍，根据国家常规疫苗报表数据显示，HPV疫苗接种数量在逐年上升，从2018年的341.7万上升至2020年的1227.9万剂次。但从整体上来说，目前HPV疫苗还依然是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4家企业5款产品上市，面对的是庞大的中国市场。国金证券研报预估，中国HPV疫苗潜在存量市场为1948亿元。万泰生物相关资料提及，依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目前国内HPV疫苗的存量市场约3.8亿人（9-45岁），而每年还会有新增市场。
HPV疫苗短缺已经是全球公共卫生话题。2020年11月，世界卫生组织启动《加速消除宫颈癌全球战略》，包括中国在内的全世界194个国家首次承诺要消除这种癌症，并提出了90/70/90阶段性目标：即到2030年，90%的女孩在15岁之前完成HPV疫苗接种，70%的成年妇女在35岁和45岁的时候至少接受过一次高精确度的筛查，90%已经确诊的宫颈癌及癌前病变的女性接受规范化治疗。但世卫今年4月一份报告显示，全球HPV疫苗推进速度缓慢，2020年2剂疫苗的覆盖率仅为13%。为此，WHO免疫战略专家组发布“单剂次HPV疫苗接种方案可以有效预防由HPV持续感染引起的宫颈癌，且与2剂或3剂的接种方案效果相当”的结论，也被视为推动HPV疫苗接种率的“伏笔”。
中国距离上述目标也仍然有较大差距。各方数据显示，中国15岁以下女孩HPV接种率不足1%。据中国疾控中心免疫规划中心宋祎凡等9人去年联合发表的《2018—2020年中国9—45岁女性人乳头瘤病毒疫苗估算接种率》数据估算，2018—2020年中国9—45岁适龄女性累计接种2159.74万剂次HPV疫苗，累计估算接种率仅为2.24%。
国家卫健委数据显示，近年来，国家一直在积极加强HPV疫苗接种的科学宣传，推动HPV疫苗的试点工作。广东、海南和福建三省先后启动实施了全省的适龄女孩免费接种国产二价疫苗的工作。济南、厦门、无锡、鄂尔多斯等健康试点城市，出台了适龄在校女生HPV免费接种的政策，成都也对适龄在校女生HPV接种疫苗给予了定额补助，来满足服务对象对于HPV疫苗的不同需求。
根据《广东省适龄女生HPV疫苗免费接种工作实施方案（2022-2024年）》，今年9月，具有广东省学籍、2022年9月起新进入初中一年级且未接种过HPV疫苗的14周岁以下女生，将迎来HPV疫苗免费接种。随着低龄女性接种工作的推进，HPV疫苗供应能否持续更加令人关注。
▶▷未来
国产高价次疫苗能否“解渴”
面对庞大的存量市场，各家企业也在不断增加产能。
根据万泰生物公告，目前公司二价HPV疫苗的年产能达到3000万支。万泰生物近期在投资者电话会议上表示，公司正通过优化工艺、精益管理等方式提升产能，预计弹性为10%—20%。
同样可年产3000万支二价HPV疫苗的还有沃森生物。今年3月，沃森生物二价HPV疫苗获批上市，6月28日，公司宣布已经开启首批接种。随着新产品入市，二价HPV疫苗供应市场预计相对充足。
而市场紧缺的四价和九价HPV疫苗均由跨国药企默沙东独家供应。会否针对中国市场增加疫苗供应？默沙东方面回复南方日报记者时表示，近年来，默沙东已投入超过10亿美元提高已有的HPV疫苗生产设施产能并建造新的生产设施。自2017年至2020年，默沙东的全球HPV疫苗供应量增长了近一倍，预计自2020年至2023年，默沙东的全球HPV疫苗供应量将再增长一倍。同时，默沙东对中国的HPV疫苗供应量也呈逐年增长态势。2022年上半年，四价HPV疫苗在中国的批签发量同比去年增长97%，九价HPV疫苗的批签发量同比去年增长超400%。默沙东方面表示，将继续加大对中国市场的供应，以满足更多女性对HPV疫苗不断增长的需求。
而国产九价HPV疫苗的研发动态也备受关注。公开资料显示，目前国内已有多款高价次HPV疫苗进入临床，其中万泰生物、上海博唯、康乐卫士、瑞科生物在研的九价HPV疫苗正在进行三期临床试验。万泰生物方面表示，九价HPV疫苗临床试验已经完成三针接种，目前正在随访阶段。此外，沃森生物控股子公司上海泽润的九价HPV疫苗正在开展Ⅲ期临床试验的各项前期准备工作。今年3月，国药中生和成都所、北京所联合研发的十一价HPV疫苗也启动了Ⅲ期临床试验。业内预计，未来两三年高价次疫苗紧缺现象有望得到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