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疫情年代，我们对疫苗并不陌生。作为超级顶流的新冠疫苗，通过一针、两针、三针甚至加强针的方式，不用直播就带货给我们每一个人，已然成了我们的护身符和通行证。
不同的疫苗，不同的命运。有些疫苗，甩都甩不掉；有些疫苗，追也追不到。有些疫苗，垂手可得；有些疫苗，可望不可即。有些疫苗，产能过剩；有些疫苗，一苗难求。本文的主人公，就是这样一个追也追不到、可望不可即、一苗难求的头部网红——九价HPV疫苗。
一、风起扩龄
本文缘起于近日一则新闻。2022年8月30日，默沙东（著名跨国制药企业）宣布，其九价人乳头瘤病毒疫苗（酿酒酵母）（以下简称：九价HPV疫苗）的新适应证已获得中国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此次获批，标志着默沙东九价HPV疫苗的适用人群从16至26岁扩龄到9至45岁女性。
消息一出，即引发关注。毕竟，作为受人追捧的头部网红，九价HPV疫苗一直是女孩们的春闺梦里人，扩龄后则会成为更多女性的执着等待。鉴于本文是释法说理，而非谈医卖药，故对于九价HPV疫苗在预防宫颈癌这一常见妇科恶性肿瘤方面的作用、功能与成效以及为何能被青睐成为妇女之友等话题不再展开，有兴趣请自行百度。
作为关注医药健康行业发展的律师，我们更关心的是，此次扩龄固然会使更多女性有机会接种九价HPV疫苗，但鉴于目前有效供给严重不足，无疑也将加剧九价HPV疫苗“一苗难求”的现状。因此，我们预判，今后会出现更多与九价HPV疫苗有关的乱象、骗局、套路、陷阱以及相应的违法犯罪等。
二、风险提示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为了避免扩龄后更多女性被蒙蔽、被欺骗、重蹈覆辙，我们研究了九价HPV疫苗自2018年4月在中国上市以来出现的种种乱象（诸如组团赴港打疫苗、私立医院涨价、捆绑销售、黄牛加价等），归纳梳理了利益驱使下衍生出的系列违法犯罪问题。在此，通过典型案例以案说法的形式，归纳总结有关风险并提示如下：
（一）九价HPV疫苗诈骗案例
2022年9月2日，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三十六次会议表决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反电信网络诈骗法》，将为打击遏制电信网络诈骗活动提供有力有效的法治保障。的确，近年来，电信网络诈骗犯罪活动形势严峻，围绕九价HPV疫苗的诈骗更是高发。
2022年2月17日，重庆市公安局九龙坡区分局公众号发布了一则九价HPV疫苗诈骗案。据报道，家住九龙坡区的刘女士和洪女士一直想接种九价HPV疫苗，但一直没预约到。2021年12月初，微信网友吴某向刘女士宣称，可以通过“内部关系”帮助她们预约到九价HPV疫苗。12月中旬，吴某表示某医院现有该疫苗，但需要预付定金，刘女士和洪女士随后通过微信、支付宝等方式向吴某多次转账，共计5800元，双方约定12月下旬到某医院接种。约定时间到，当两名女士来到约定的医院后发现，并无两人的预约接种记录，此时再联系吴某已无回音。醒悟被骗的刘女士立即到派出所报警。
如此种种，诈骗的对象都是相同的（接种心切的适龄女性），诈骗的手段和方式也是有规律和套路的。据公安部门盘点总结，九价HPV疫苗诈骗常见手段、套路如下：
1.骗子通过各种社交网络平台，发布“代抢”“代预约”九价HPV疫苗的虚假消息，自称有医院预约名额，等待受害人主动联系。
2.向受害人作出“预约不成功可退款”的虚假承诺，以此来骗取受害人的信任，并要求受害人提供姓名、公民身份号码、手机号码等个人信息，以完成预约。在收到受害人打来的预约金后，再发送预约成功虚假短信，要求付全款。
3.以“预约订单被冻结”“订单需激活”等各类借口为由，要求受害人再次转账，并且通过一系列催促，不让受害人有多余的时间思考。
4.收到钱款后，或以类似理由继续蒙骗受害人，或直接将受害人拉黑。
（二）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代抢九价HPV疫苗案例
2022年1月17日，公安部网络安全保卫局公众号发布了一则关于研究生编代码抢九价HPV疫苗的案例。据报道，面对九价HPV疫苗预约的火爆以及高额佣金的许诺，江西南昌某大学研究生小刘，运用自己计算机技术的专业能力，使用编码程序编写了代码。随后在各大社交平台发布代抢信息，用自己编写的代码破坏干扰医院系统，帮人抢疫苗赚钱。之后案发，小刘因涉嫌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被公安机关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并进一步侦办。
无独有偶。2022年5月28日，新华网公众号也发布了一则关于九价HPV疫苗被秒抢的案例。据报道，2022年5月，浙江湖州长兴县公安局破获了一起涉嫌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的案件。犯罪嫌疑人广东深圳一家智能物流公司的技术开发人员李某彬，通过编写计算机脚本等方式，实现对在线平台预约接口的高频率访问，对九价HPV疫苗进行抢挂号。抢号成功后，以每个挂号600元至800元不等的价格将挂号倒卖给线上黄牛。自今年1月至5月初，犯罪嫌疑人李某彬在多省市医院的九价HPV疫苗预约平台抢号500余个，非法获利40余万元。目前，犯罪嫌疑人李某彬被长兴公安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并进一步侦办。
据悉，九价HPV疫苗的分配，相对公平可信。因为供应不足，僧多粥少，预约难免要拼手气看人品。若求苗心切，盲目相信代抢、代预约服务，很有可能遭遇诈骗风险。即使看上去没有被骗，鉴于很多代抢、代预约服务背后涉嫌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犯罪，也明显是推波助澜，破坏公平。
（三）跨境走私九价HPV疫苗案例
2022年6月24日，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发布了广西首例跨境走私九价HPV疫苗案。
2020年10月至2021年4月，被告人徐某莉、向某炎、潘某锋、廖某辉为牟取非法利益，明知生产商专供我国香港地区销售的九价HPV疫苗属于国家限制进出口的疫苗类生物制品，仍共同或分别从香港的诊所机构及相关人员处低价购买，未经国家正常的海关渠道，没有采取国家疫苗制药规范的保护和流通措施，通过“水客”以客船或货车夹带的方式，将九价HPV疫苗走私到深圳市。被告人在微信、QQ等平台的“宝妈群”“单身群”发布疫苗接种信息寻找到买家后，通过冷链快递邮寄到上海、天津、柳州等城市，完成走私和销售全过程。
被告人徐某莉等4人为牟取非法利益，逃避海关监管，走私国家限制进口的九价HPV疫苗共计2824支并高价倒卖，严重危害公共卫生安全，其行为均已构成走私国家禁止进出口的货物、物品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至一年一个月不等的刑罚，并处罚金5万元至1万元不等。
不法分子利欲熏心，通过低价走私、高价倒卖九价HPV疫苗牟取暴利，尤其是过程中没有采取国家疫苗制药规范的保护和流通措施，会导致疫苗失效，严重危害公共卫生安全。
（四）非法接种九价HPV疫苗案例
2018年5月16日，温州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公众号发布了一则温州查处首例九价HPV疫苗非法接种案例。据报道，龙湾区卫生监督所2018年5月12日接群众举报：在龙湾区某酒店417房间内有人注射九价HPV疫苗。区卫生监督执法人员立即前往举报地点进行查处：现场发现了当事人蔡某、顾客周某及朱某三人，另有11个已使用过的注射器、9个疫苗空盒子、1个疫苗运输包装袋及2个冰盒等物品。经初步调查了解，蔡某非法携带九价HPV疫苗从广东到龙湾并为顾客注射疫苗，被立案处理。
另据海南省卫生健康委员会2019年4月28日关于博鳌银丰康养国际医院涉嫌非法接种九价HPV疫苗的调查情况通报，银丰康养国际医院2018年1月涉嫌非法开展九价HPV疫苗接种业务，总共接种人数为38人（其中37人为收费客户，另外1人王某为公司内部福利不收费，其余每人收取9000元），被处以吊销《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等行政处罚。
根据《疫苗管理法》《药品管理法》《基本医疗卫生与健康促进法》《行政处罚法》《刑法》等有关法律规定，非法提供九价HPV疫苗接种服务，涉嫌一系列行政违法以及刑事犯罪问题。同时，非法接种九价HPV疫苗，可能存在的风险有：
1.非法疫苗从非正规渠道采购，货源无法保证，注射的可能不是真正的九价HPV疫苗。
2.冷链无法保证。疫苗未按照要求进行运输储存，就失去了原有的预防效果。
3.接种机构及注射人员没有从业资质，等同于非法行医，注射后一旦出现不良反应，无法开展医疗救治等。
（五）生理盐水假冒九价HPV疫苗销售案例
2022年4月28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药品安全典型案例，案例一“牛某某等生产、销售假药案”，就是用针管灌装生理盐水假冒九价HPV疫苗销售。
2018年上半年，被告人牛某某在得知九价HPV疫苗畅销之后，遂寻找与正品类似的包装、耗材及相关工艺，准备生产假冒产品。2018年7月至10月，牛某某通过他人先后购买针管、推杆、皮塞、针头等物品共计4万余套，并订制假冒九价HPV疫苗所需的包装盒、说明书、标签等物品共计4.1万余套。其间，牛某某与同案被告人张某某在山东省单县以向针管内灌装生理盐水的方式生产假冒九价HPV疫苗，再通过商标粘贴、托盘塑封等工艺，共生产假冒九价HPV疫苗2.3万支。牛某某、张某某通过多个医美类微信群等渠道，对外销售上述假冒九价HPV疫苗9004支，销售金额达120余万元。
二被告人以针管灌装生理盐水的方式生产、销售假冒九价HPV疫苗，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规定的“以非药品冒充药品”的情形，应认定为假药。二被告人共同生产、销售假疫苗的行为均已构成生产、销售假药罪，最终判处被告人牛某某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一百五十万元；判处被告人张某某有期徒刑十三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一百万元。
此类犯罪，不仅使消费者支付高价却无法得到相应的免疫效果，而且使部分消费者因此错过了最佳接种的年龄和时机，社会危害严重，应依法严惩。
三、避坑指南
无论如何，九价HPV疫苗是个好东西，只是有时候被一些坏人利用了。正因为是个好东西，所以我们要合法合规地去追求它。
（一）预约九价HPV疫苗接种一定要通过官方正规渠道。不要盲目相信代抢、代预约等信息及服务，更不要主动提供姓名、公民身份号码、手机号码等个人信息，切勿向陌生人私下转账预约。直接让私下交易转账的，千万要提高警惕，基本都是诈骗。
（二）收到预约成功的信息，不要盲目相信（预约成功的信息可能是骗子的手段之一），应当通过拨打医院或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等官方电话进行核实确认。提高警惕，谨防被骗。被骗请立即拨打110报警。
（三）通过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实施抢挂九价HPV疫苗，是违法犯罪行为，后果严重，切勿因小失大，以身试法。
（四）接种九价HPV疫苗一定要到正规医疗机构（医院或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以确保疫苗及疫苗接种的安全性和有效性。不要图省事走捷径到私人处接种或到非正规医疗机构接种，不要图便宜或迷信关系接种所谓的特价疫苗或特殊渠道疫苗等，因为此接种可能是假接种或接假种，接了也白接。
（五）接种HPV疫苗要趁早，不必迷信九价。可以先打二价或四价，以后有机会再升级。“早接种”是比“价高”更应考量的内容，因预约不到价高疫苗而推迟接种时间或错过最佳接种期，则得不偿失。
（六）即使接种过九价HPV疫苗，也不要掉以轻心。毕竟现有的 HPV 疫苗（包括九价），未能覆盖所有高危型HPV病毒，无法做到100% 预防宫颈癌，仍然需要定期进行宫颈癌筛查等。
（七）要相信九价HPV疫苗供应不足会得到解决。一方面，独家垄断者默沙东表示将通过扩大全球产能、加大对中国市场供应等措施提升HPV疫苗可及性。另一方面，多家国产九价HPV疫苗均处于临床阶段，几年内有望上市。假以时日，不仅供应不足问题会得到解决，而且会实现免费接种以及适龄男性接种等。翘首以盼吧。
总之，如果你爱她，就陪她去打九价HPV疫苗吧，彼此慰藉，隐入尘烟。如果你不再爱她，也让她去打九价HPV疫苗吧，心存善良，所遇皆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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