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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滋患者李孝清:卖血30年,家中10口6人感染,他落泪:不甘心啊

“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卖了30年的血,没想到自己和一家人都毁在了卖血上,我才54岁,不甘心啊。”

这是一位艾滋患者李孝清,在人生最后的几个月前发出的感慨,那时的他躺在病床上艰难呼吸。

他一会感慨自己不该去卖血,一会又怒骂骗自己入地狱的无良血头。

卖血三十年,一家十口人有六人感染,李孝清一家被外界称为“中国第一艾滋家庭”。

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李孝清却无比后悔当初的卖血举动。

也为即将到来的死亡感到恐惧 ,只是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了。

卖血

李孝清,四川东南部资中县公民镇人,该镇有五万多人,人均年收入却不足3000元,当地人的生活也较为贫困。

老一辈人可以种地种菜过日子,可年轻人不愿意。

于是,当地很多年轻人为了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都想找个来钱快的活干。

可是对于一些没钱又没学历的人来说,干轻松活的工作哪有那么好找。

于是,卖血就成了当地很多人来钱最快的方式,可正规血站都有卖血规定,也有严格的体检,怎么办呢?

就在李孝清和弟弟李孝春在家发愁的时候,一位村民突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在河南卖血,可以不体检,也不限制次数,方便的很。”

不用学历,不用干苦力就可以轻轻松松挣钱,李孝清立即心动了。

据李孝清本人介绍,他的儿子、女儿、女婿都是最早一批去的,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因此,李孝清本人也对卖血这件事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

李孝清


因为在家族内有些威望,李孝清很快就拉了一批人,踏上了去河南的汽车,其中就有他的弟弟李孝春。

那时的李孝春比哥哥还要缺钱,37岁的他正值壮年,却只能靠着家中的几亩薄田过日子。

两个孩子的学费,一家人的吃喝拉撒,都落在了他的肩上。

最初,李孝春也想过卖血的法子,可当他在血站体检时,却被查出了乙肝病毒。

无奈之下,他想到了河南那个不用体检的血站。

就这样,由李孝清领头的卖血队顺利到达了河南的一个黑作坊血站,只是到了该地后,李孝清才发现不对劲。


李孝清和老伴


比起那些有资质且要求高的正规血站,这个地下血站极其简陋。

血头为了省钱,租了几间便宜的大房子,先收卖血者的房租费和伙食费,再吆喝一声让他们伸出胳膊抽血。

先不说这个采血点在城郊结合部,该作坊的卫生情况也令人担心。

所有卖血者都是共用几个针头和胶管,作坊内也只有几台离心机。

卖血的人被抽出全血,经过离心机将血浆分离,又将血球输回献血者体内。

这种没有消毒和杀菌的操作,对献血者来说极其危险。

而且卖一次血,只能拿到50块钱,这让想挣大钱的李孝清失望极了。

可无奈的是,那时的李孝清并不富裕,为了挣回到河南来的路费,他只能咬牙干着。


李孝清和老伴


身体好的时候,李孝清一天献两次血,一天下来也有100块收入,这让他颇为满意。

有些急等用钱的献血者,一天卖血四次,每次抽四百毫升,全然不顾及自己的性命。

在河南呆了两个月,李孝清说不清楚自己卖了多少次血,李孝春却清楚的记得自己卖血的次数。

整整两个月,李孝春卖血24次,收入1200元。

在这期间,有不少像李家兄弟一样的卖血者,因为频繁采血而导致身体虚弱,猝死在了血站。


李孝春


李孝清记得很清楚,一个湖北人抽着血时一头栽倒,当场丧命,血头为了不被警察发现,直接将其抛尸在阴沟里。

还有一次,李孝清的一个老乡卖血时血管不通,抽血的人竟掏出一根铁丝乱捅,这也导致这位老乡因为感染被送去截肢。

而卖血的钱虽然来的快,可去的也快,除去吃喝和住旅馆的钱,李孝春挣的1200元所剩无几。

与此同时,李孝清也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了异样,他频繁发着高烧,身体也不如从前健壮。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可李孝清隐隐约约觉得,肯定是和自己卖血有关。


李孝清


弟弟李孝春也是如此,为了安全起见,他准备先回家再做打算。

在当地匆匆看病治疗后,李孝清回到了家乡,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病毒已经悄悄潜伏在了体内。

感染

回到老家后,李孝清像往常一样过日子,只是在第二年的七月份,正是农忙时期,李孝春的病症却最先显现出来。

本来健壮如牛的他,发现自己挑不动两箩筐谷子,并开始频繁拉肚子,四肢无力,连稍微动一动都会出一身汗。


李孝春


直到镇里突然有两个人确诊了艾滋病,李家兄弟再联想起自己身体的不适,才起了去检查的念头。

而该地第一例查出艾滋病毒的感染者,分别是卿舟维和李孝清的女婿李本才。

卿舟维,一个迫于经济窘困的男人,也同李孝清兄弟一样走进了一家黑作坊血站。

1995年,卿舟维在河南一家黑作坊血站卖了四次血,或许,他就是在这里被感染了。

此时的卿舟维并未想到卖血的后果,他只知道干这行来钱快又不累。

一次年末,在吉林省打工的卿舟维眼见春节到来,不由得为钱发起了愁。

那时行情不好,他没挣到什么钱,家里人又等着他拿钱回家过日子。

迫于无奈,卿舟维想到了再一次去卖血,也正是这一次的卖血经历,让他发现了自己染上了艾滋病毒,从此把他拉入了地狱般的生活。

这一次,卿舟维去的是一个正规的血站,经过体检后,工作人员告诉卿舟维:“你感染了艾滋。”

也就是在这一天,有警察去了卿舟维打工的工地调查,试图查出他卖血的一些黑作坊,面对警察的盘问,老实本分的卿舟维一一回答。


李孝清女儿开的艾滋茶馆


可有一位不懂法的老乡却找到了卿舟维,并让他赶紧逃走,不然会被警察抓走关起来。

虽不知真假,但卿舟维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打算离开此地,他怀揣着借来的五百块钱,连夜搭火车回了老家。

因为怕被警察逮走,卿舟维抄小路回了家。

而早在卿舟维回家之前,也是他被确诊艾滋病之后,有好事者认出了他,并很快把这个消息传回了镇上。

于是,一些不堪的流言席卷了整个公民镇,有人说卿舟维是乱搞男女关系,才染上了这个脏病。

要强了一辈子的卿家父亲,哪里听得了这个话,当下就气得要撞墙自杀,年迈的老母亲也哭着求儿子给出一个回答。

到家的那天,卿家父亲看着憔悴的儿子怒气全消,抱着卿舟维嚎啕大哭:“这一家老老小小指望谁呀?”

家中父母哭的凄凄惨惨,外面的邻居也对卿舟维避之不及,没有人敢吃卿舟维带回家的糖果,也不敢从卿家路过。

村里磨面坊的老板不许卿舟维碰他的机器,乡村医生也传谣道:“艾滋病,风一吹就传染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被查出感染的李本才,日子同样不好过,他也是为了钱去黑作坊卖血染上了艾滋。

最早卖血时,李本才只有15岁,那时的他什么都不懂,和小说里卖血的许三观一样,他认为人体是不缺血的,多抽一点也没事。


李本才开的艾滋茶馆


一个血站不许一天献两次,他就喝一碗盐水,吃一个鸡蛋,急匆匆赶到下一个血站去献血,甚至有过两次当场晕厥的经历。

后来,李本才与妻子去广东打工,因为缺钱再次去了血站,不料却被查出感染了艾滋。

工厂老板得知李本才染上了这个病,吓得立即给他买了回老家的机票,顺带将其辞退。

回到老家后,李本才发现邻居对自己指指点点,也没人敢接触自己,无法忍受这种生活的他,选择了再次外出的打工。

这一次,李本才没有选择来钱快的活,他去了煤矿上工作,专门申请上夜班,拿一个月500块的工资。

钱虽然不多,但不用与人过多接触,这让李本才心里好受不少。

再说李家兄弟,自从镇上接连两个人被查出艾滋病,李孝清心中忽然害怕起来。

想到自己曾和一群陌生人共用抽血针头,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怀着不安的心情,李孝清立即拉上当年去卖血的十几个人,去了四川省的卫生防疫站检查艾滋病毒。

至此,李孝清兄弟,以及李孝清的女婿李本才、儿子李本刚、李彬以及妻子李薇(2001查出被丈夫感染)包括当年去献血的那一批人,全部感染。


李彬夫妇


同卿舟维和李本才一样,李家兄弟也同样被歧视了,首先是弟弟李孝春,他种的菜和谷子没人敢收,出去买菜买米也没人敢要他的钱。

走在路上时,有人迎面看见了李孝春,也是掉头离开,有些人抹不开面子,当面接了李孝春递的烟,等他一离开就立即把烟扔掉。

没地方理发,没人打牌,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李孝春的胡子拉碴,看上去像极了一个乞丐。

迫于无奈,李孝春去了成都的小舅子家中,他想换个地方生活,想活出个人样,却也被好面子的小舅子嫌弃。

在身体病痛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之下,李孝春想到了自杀,他撞车、跳楼,多次惊动派出所,却因为病情的原因被从轻发落。

受到影响的还有李家的几个孩子,他们被班上的同学孤立,被扔石头,让李家的孩子自卑又内向,逐渐产生了厌学的情绪。

也就是在这几年,李家兄弟的生活迎来了转机。

当时,一名叫张留的药企研究所副所长,正在研究以中药制剂来抗艾滋病毒,而他首次采集的感染者血样,正是来自李孝清兄弟等人。

有了张留的帮助,李孝清兄弟俩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再加上每个月去成都领药都有交通食宿费的补贴,这让李家兄弟的困境减轻了不少。

只是,虽然有了药物的帮助,可还是没能挽回李孝清的生命。

2001年清明节前,李孝清突然感到不适,那时的他眼睛火辣辣的疼,右眼上还长了一些东西,并有了持续性高烧,头疼难忍。

一瓢凉水,两包最便宜的头痛粉,成了李孝清缓解头疼的利器。

整整一个礼拜,除了吃下儿子买回来的一个梨,李孝清一粒米都没下肚,就连最便宜的头痛粉,也是卖了家里的鸭子才买到的。

最初,妻子以为李孝清生了炎症,也没当回事,随意给他敷了一些药。

可到了当天夜里,李孝清脸上却长了极多的疱疹,并很快发起了高烧。

得知李孝清的近况后,一名曾采访过他的记者,立即联系了张留给李孝清找了一家医院治疗。

离开家之前,李孝清或许预感到大限将至,特地让老伴找了一张家人的合影带着一起走。

离家的那天中午,老伴给李孝清认真的梳好了头发,等到李孝清上车后,家人纷纷失声痛哭。

或许是被家人的悲痛感染,这个年近半百的老汉也嚎啕大哭起来。

顺利入院后,李顺清决定公开个人信息,他希望自己成为研究艾滋的活教材,从而帮助更多的艾滋病人。

最初住院时,李孝清的日子并不好过,由于医院没有接受过艾滋病人,所有的医生和护士对他是慎之又慎。

李孝清住的病房外面有一道铁门,或许是防止其他病人进来,也或许是为了防止他出去传染给其他人。

可此时的李孝清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在他身上潜伏六年的病毒,正在一点点吞噬李孝清的健康。

李孝清脸上的疱疹开始蔓延到腹部,一只眼睛也肿胀的几乎失明。

他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觉,那段时间的李孝清极其痛苦。

住院期间,李孝清也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絮絮叨叨同记者说了不少话。


李孝清


“活了大半辈子,卖了30年血,没想到自己和一家人都毁在了卖血上,我才54岁啊,不甘心啊。”

“恨就恨在1995年去河南卖血,我第一天去老九的暗室抽血,见灶台上都躺着人,我心里一惊,便知这是地下非法血站,有种预感要遭起,但家里穷需要钱,家里的房子等着盖,就横下心闭着眼睛伸出了胳膊。”

“我死了却也无所谓,可怜的是我那四个儿子,他们还年轻,一样会步入我这恐怖的后尘。”

对死亡的恐惧,对亲人的担忧,对血头的痛恨,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李孝清恨不得把心里所有的话,都一股脑的倒出来。

而在李孝清治病期间,他的事迹也被记者报道了出去,不少好心人都很同情他的遭遇,李孝清也陆续收到了一万多元的捐款。

只是,无论钱多钱少,都无法挽救李孝清的生命了。

逝去

2001年4月18日,奄奄一息的李孝清向医生了提出回家的请求,走之前,他兴奋的同记者告别。

李孝清说:“我是个儿孙满堂的人,绝对不能死在外面。”

那天,女婿将虚弱的李孝清的背上了车,儿子伸出肩膀让他靠着。

在汽车的颠簸中,李孝清一路平安返回家中。

同年的12月10日,李孝清在家中离世,据其老伴称,李孝清离世的前几天极其痛苦,水米不进。


李孝清


2002年,资中县开创了一系列对感染者的救助政策,李孝清的女婿李本才,也开始积极面对生活,并在镇上租了一间房子,开了一间名为长明的茶馆。

最初的茶馆生意并不好,来的人也只是好奇李本才的身份,后来大家发现他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也开始慢慢接受了李本才,并不再惧怕他。

慢慢的,李本才又做起了漆工和木工的工作,后来又做起了建筑承包。

他的经济不再困难,也在积极配合治疗。

李本才的体内的病毒也得到了控制,还全款买下了一套商品房,捐出去的款项也有了数万元。

2007年,李孝清的老伴改嫁,他之前住的老房子也被被卖掉,后来被同村的一对夫妇买下。

入住之前,这对夫妻在院子里撒了几遍生石灰,又兑了消毒水消毒,这才放心入住。

也是在这一年,李孝清的小儿子李彬得肺癌离世。

2019年,身体逐渐好转的李孝春病情也得到了控制,还在村里举办了60大寿,村民们也不再害怕他,纷纷来给他捧场。

如今,除了几个逝去的人之外,李家其余的艾滋感染者病情也得到了控制,相信他们的生活会越过越好。

至此,李家的故事也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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