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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滋村”熊桥村:一次卖血45块,10天死8个人,惊恐绝望

熊桥村,华北平原上一个普普通通的村落。

但是和周围的村庄比起来,它又是如此的不普通。

它是河南省内,有艾滋病人一百人以上的重点村。

也就是人们经常听到的艾滋村。

在熊桥村,几乎每一个庭院里,就有一个艾滋病人。

每一年,都有村民因为艾滋病而离世。

从2005年村里出现第一例艾滋病患者,

随后十多年的时间内,

有两百多名艾滋病患者相继死亡。

媒体记者,曾经多次踏访过这个村子。

有的人上一年还面对镜头侃侃而谈,

下一年当记者再来的时候,

村里可能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大多数病人,与媒体的邂逅都只有一次,

因为,那都是最后的一次。

在熊桥村,有一位村民叫熊富贵。

熊富贵说,最多的一次,是十天时间内,死了8个病人。。

那还是早年,相关抗病毒的药物还没有研制出来。

等到后来药物研发出来,有了药吃,

村里的死亡率才慢慢下降。

熊富贵说,在熊桥村,

凡是染上艾滋病的,都是因为卖血。

熊富贵的老伴儿回忆,

村里开始兴盛起卖血的时候,她才37岁。

到2015年,她70岁了。

也就是说,最初开始卖血,起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

熊富贵说,那时候卖一次血,给四十五块。

要知道,八十年代一个普通工人的月工资,

平均也就二十到四十块之间。

更不要说大量的农民,一分钱的工资收入都没有。

所以,一次卖血赚45块,当时很多人都觉得很值。

“那时候都是卖血供小孩上学。”熊富贵的妻子说。

熊富贵比妻子大五岁,

刚开始流行起卖血的时候,他和妻子一起卖。

再后来,熊富贵和妻子,

因为卖血,成为熊桥村最早感染上艾滋病的患者。

熊桥村人多地少,加上八十年代末,

还没有太多可以外出打工的机会,

卖血,就成了当时很多村民赚钱补贴家用,最为快捷的方式。

然而,当时的很多采血点都疏于监管,

采血的设备和方式,也都非常简陋。

最终的结果就是,艾滋病悄然在熊桥村,

以及周边的区域蔓延开来。

当年辛辛苦苦卖血,就是为了养活全家,尤其是养活儿子。

可到头来呢,熊富贵的大儿子,死于艾滋病。

大儿子的妻子,也同样是死于艾滋病。

如今,当着镜头说起这一切,

熊富贵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波澜。

熊富贵一家的遭遇,只是熊桥村的一个缩影,

或者更确切一点说,是其所在地上蔡县的一个缩影。

2001年,国家卫生部门公布了艾滋病疫情。

上蔡县成为艾滋病的重灾区。

全县十三个乡镇中,有八个乡镇的农民,

因为卖血而大面积感染上了艾滋病。

最初,这里的疫情都是通过血液传播。

到后来随着患病者的数量增加,

又逐渐演变成夫妻间的相互感染。

最后,再因为怀孕生子,而形成母婴传播。

很多婴儿,刚刚出生,就成为艾滋病毒的受害者。

在熊桥村,每一座荒芜空荡的院落,

都表明这家人已经死绝户了。

偶尔还有一两个破败的院落里,

孤独地住着一个或者两个老人。

就像熊富贵和他的妻子那样。

儿子儿媳都死了之后,他们一天天老去,也没有任何生计来源。

已经78岁的熊福贵,仍旧和老伴儿一起种地,勉强维持生计。

在熊桥村街头,偶尔碰到几个人聊天,如果他们都是健康人,

这样的概率和幸运,就可以去买彩票了。

熊富贵还有一个小儿子叫熊四民。

但是,他不是那些健康的幸运儿。

虽然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早年和父母、哥哥、嫂子一样,

卖血让自己感染了艾滋病。

提起过去的事情,熊四民至今记忆犹新。

刚开始有人发现自己患病,有的人自己喝药治疗,各种方法都尝试过。

有的承受不住,选择跳井自杀。

还有一些人,精神饱受摧残,被活活吓死。

很多都是男人死了,妻子改嫁。

自从感染上了艾滋病,熊四民也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2004年夏天,他八岁的儿子因艾滋病去世。

从那之后,熊四民的精神状态,也一天天垮了下来。

每天活在痛苦、不安和惊恐之中,

熊四民也曾想过要自杀。

他无数次回忆起,年轻时候外出闯荡北京的日子。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熊四民是村里最早一批外出打工的人。

那时候,他在中国人民大学的学校食堂工作。

所以,现如今的熊四民一直在唠叨:

假如当年他一直在北京干下去,就不会回来卖血。

假如没有回家卖血,也就不会得病。

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

熊四民因为眼下的处境,还会时不常为自己当年的选择而后悔。

早先一度消沉的熊四民,一直到后来精神状态才稍稍好转。

因为从2004年开始,当地政府开始对艾滋病患者,实行免费抗病毒治疗。

熊四民和妻子,这才看到了一线生机。

从那之后,夫妻俩打起精神,日常靠着养猪维持生计。

2010年,熊四民用多年的积蓄翻盖了新房。

儿子死了,他还有个女儿。

他想着假如有一天自己和妻子都走了,女儿也有个窝。

这么多年来,熊四民拼命养猪,

也没有让女儿中断学业。

他的愿望就是,活着看着女儿考上大学,看着她走出艾滋村。

村里另一户人家,熊自成的儿子,已经走出艾滋村了。

2002年,熊自成被确诊为艾滋病。

那时候,小儿子熊长东是家里唯一的高中生。

为了能够让儿子顺利考上大学,

熊自成不得不带病外出打工。

四年之后,熊自成因病去世。

又过了两年,小儿子熊长东终于大学毕业。

此后,熊长东在外工作、成家。

按说,此时他的母亲张梅英,在家里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

可情况却并非如此。

还在2003年,她的大儿子熊长永,也就是熊长东的大哥,也被查出了艾滋病。

熊自成和熊长永,父子之间的命运,仿佛成了轮回。

当年熊自成患病后,为了把小儿子供出去,坚持带病出去打工。

那时候,政府每月发放100元的特别票券,

艾滋病患者,可以凭借这些票券,免费看病用药。

有时候,熊自成把这些票券换成真钱,寄给在外读书的儿子。

作为儿子,熊长东也很清楚,

自己上学花的每分钱,不仅有父亲的血汗,还有他的救命钱。

他没有想过要退学,或者说不敢去想。

因为熊长东很清楚,自己就是父亲,以及这个家庭,唯一的希望了。

换句话说,熊自成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也要把儿子供出去。

2004年,熊长东考上了哈尔滨商业大学。

他也成为了熊桥村历史上,第三个考上大学的学生。

熊长东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家里的老屋因为下雨倒塌了。

熊自成一家,只能暂住在亲戚家。

再苦再难,熊自成也一定要让儿子,踏进大学的校门。

他拿着自己吃药用的票券,借遍了整个熊桥村。

但是,当年上万元的学费,让熊自成有一种无力回天之感。

好在当时有媒体寻访熊桥村,在一些爱心人士的帮助下,

熊长东终于在那一年走出了艾滋村。

两年后,他的父亲熊自成病发去世,

熊长东最大的遗憾,就是父亲没能看到自己大学毕业。

熊自成用自己卖血和治病的钱,把小儿子送出了艾滋村。

但是,他却无法改变大儿子熊长永的命运。

熊自成去世后,

熊长永和妻子把女儿托付给母亲照顾,

而后夫妻俩一起外出打工。

此刻,熊长永已经变成了父亲。

他的心愿也只有一个,供女儿上学,让她将来也走出艾滋村。

奶奶张梅英也经常对孙女说一句话:

“考上大学,别再过奶奶这样的日子。”

走进熊桥村,每家的情况大都类似。

熊喜堂的妻子魏银环,当年因为卖血,也感染了艾滋病。

为了照顾妻子,这些年来,熊喜堂外出打工的日子越来越少。

熊喜堂说,妻子开始发病后,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

这样的生活,熬过了一年又一年。

2015年,熊喜堂的两个儿子,都已经在上高中了。

看着两个孩子,熊喜堂既满怀希望,又寝食难安。

和已经去世的熊自成,以及还活着的熊长永一样,

熊喜堂的愿望,也是把孩子供上大学。

为了给两个孩子攒学费,

妻子魏银环的病只要稍微好些,他就外出打工。

尽管熊喜堂自己有恐高症,

但在工地干活,他都是一直在做需要高空作业的活儿。

因为这样赚的比较多。

熊喜堂说,第一次害怕,但后来也就豁出去了,爱咋样就咋样吧。

孩子要上学,妻子要看病,害怕和胡思乱想没用。

熊喜堂的两个孩子,都在县城读书。

平时,他们很少回家。

在孩子眼里,母亲是一个很坚强的人。

从小学到高中,父亲外出打工,

都是母亲一直在照顾孩子们的生活。

如今,无论是熊长永的女儿,

还是熊喜堂的两个儿子,

他们就像十多年前走出村庄的熊长东一样,

再次肩负起了父辈的梦想和愿望。

所不同的是,在他们的希望和命运中,

还掺杂交织着艾滋病。

不发病的时候,艾滋病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可一旦发病,即使现在有了抗病毒的药物,

这些患者的生命,也都进入了倒计时。

对熊桥村的艾滋病患者来说,

身体承受的痛苦,或许还是其次。

外界对他们的孤立甚至是歧视,

应该比疾病本身所造成的痛苦,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年老的病患,在一天天的死去。

年轻人渐渐离开,村里又渐渐长出了一茬又一茬的新人。

熊自成的坟,就在熊桥村外的庄稼地里。

今后,熊福贵和妻子,以及小儿子熊四民,

他们也会被埋在这里。

当上一代的艾滋病患者一个个的离去,

当他们全部入土,

曾经因为艾滋病带给村子的恐慌和不安,也会渐渐消散。

人们或许会庆幸,这样的苦难,终究会过去。

可是,面对那一个个因此而逝去的生命,

尤其是走近他们,展开他们曾经的生活画卷,

你还是会发现,因为艾滋病带来的命运轨迹的改变,

还是深深烙在了熊桥村的记忆深处。

这是他们的苦难。

但社会对他们的凝视,

却不能也不应该,仅限于苦难之上。

文|二十二

图片来源网络,侵权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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